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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【☉阿潑】

當強調團隊和運動精神的運動比賽為「國家」所用時，不論運動員背景多複雜，都會被簡化。當他們躍上世界盃的球場時，身體也就變成國家的，再也不屬於自己。

當烏烏茲拉吹響比賽的號角時，世界盃的球也滾到了南非的腳下──延續德國世界盃主題，「反種族歧視宣言」也在場上被宣讀。畢竟，這兩個國家都曾背負種族隔離與歧視的歷史罪孽，因此，在這彰顯國族主義的場域，更要小心翼翼。

在德國和南非的歷史上，體育都扮演著推進族群的分合的角色，如納粹德國時期的柏林奧運彰顯種族純潔性，又如曼德拉奔走完成了世界盃橄欖球賽，促進了族群融合。曼德拉在南非世界盃舉辦前便說：「足球不僅是一項運動，他所創造出來的力量、激情和獻身精神，讓我們有反抗生存環境的存在感和勝利感。」

不知是否巧合，在這個彩虹國度所主辦的世界盃中，「混血兵團」竟成了特色：32強當中只有包含日本在內九個國家無移民球員，另外23支球隊當中，共有145名「移民」。其中，拿下季軍的德國23名參賽隊員中，有11人是非日耳曼裔球員。

1960年代，德國經濟起飛時，需大批勞動力，土耳其和東歐地區來了許多「客籍勞工」，直至90年代，柏林圍牆倒塌，東西德統一，紛雜的族群問題和排外情結，始終環繞著德國。但2000年新國籍法實施後，就像試圖推倒柏林圍牆一樣，德國族群分隔似乎也因此被消弭。那些在德國職業球隊踢球的移民，擁有了德國國籍。「選擇效力於他們生活的國家，而非父母的祖國」德國政府這麼說。

德國隊亮麗的成績也讓體育部長Thomas de Maiziere直言是因為移民功勞，「我們接受了他們。」德國電視台播出的廣告宣傳片就是最好的解釋──在一場歡樂的烤肉晚會中，許多不同膚色、語言的小孩聚在一起，旁白問：「他們的共同點是？ 」「他們都為德國效力！ 」

然而，這樣的老派故事解釋不了朝鮮國家隊隊員鄭大世的國族認同──這位擁有南韓國籍、日本出生的球員，在南非世界盃中代表朝鮮出賽。首場比賽前，竟因國歌而淚流滿面。神祕的朝鮮加上激情流淚的畫面，透過攝影機播放到全世界，「鄭大世之謎」成為球迷津津樂道的話題。

過去，在德國踢球的土耳其裔球員每遇上世界盃，便選擇土耳其國家隊，如同西班牙培植了梅西，但梅西始終效忠阿根廷國家隊一般，在扶植之恩和祖國之情間，選擇後者。因此，過往德國人看著那些新移民總說：「看吧，他們還是選擇原來的國家。」

鄭大世選擇的也是祖國，但這個「祖國」卻是爺爺的故鄉，亦即朝鮮半島北部──在南北韓分裂前，它甚至還不能被稱為國──他認為代表朝鮮出賽是理所當然，雖然他的國籍屬於南韓。卻不承認自己是韓國人。

夾在兩個韓國和一個日本之間的鄭大世，並不是唯一帶著國族矛盾和衝突的運動員。當強調團隊和運動精神的運動比賽為「國家」所用時，不論運動員背景多複雜，都會被簡化。當他們躍上世界盃的球場時，身體也就變成國家的，再也不屬於自己。